作者 | 《财经》特派记者 金焱 发自华盛顿 编辑 | 苏琦

美国财政部最新的融资预估表明财政状况正在恶化，且自去年以来财政状况已显著恶化

当地时间8月1日，三大评级机构之一的惠誉将美国长期外币债务评级从AAA下调至AA+，展望从负面转为稳定。此次是惠誉自1994年首次发布美国信用评级以来第一次对该国的评级下调。AAA是最高信用评级。12年前的2011年8月8日，另一家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全球也曾将美国AAA级长期主权债务评级下调一级至AA+，评级前景展望为"负面"。美股三大指数当日跌幅均达5%-7%，标普一个月内跌幅达15%。在避险需求驱动下，美债价格上涨，美元兑欧元和英镑升值。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一决定发出之际， 巴克莱利率策略师在题为《财政部海啸》的报告中提及，美国财政部最新的融资预估表明财政状况正在恶化，且自去年以来财政状况已显著恶化。他们指出，未来几个季度票据和债券供应量可能大幅增加"，并警告投资者不要期待"典型的周期末债券市场反弹"。

虽然此次美国政府遭遇新的评级下调，但仍然属于可投资的区位。这项决定反映出，政治两极化加剧以及华盛顿一再就开支和税收陷入对峙可能伤及到美国纳税人。随着时间的推进，信用评级的降低有可能提高美国政府的举债成本。

据美国国会相关部门统计，自二战结束以来，国会已102次对债务上限进行调整。近年来两党争斗日益加剧，债务上限谈判扯皮不断，造成市场动荡和政府停摆等乱象。同标准普尔12年前把尖锐的政治分歧视为美国国家治理能力的主要风险比起来，不可否认，这种政治分歧已大幅恶化。惠誉对《财经》记者表示，过去20年以来，美国政府治理能力一直在逐步弱化，包括在财政和债务问题上，尽管6月两党达成协议，将债务上限暂停至2025年1月。在过去20年里，相对于评级为"AA"和"AAA"的同类国家，美国的治理水平受到侵蚀，这体现在债务上限僵局和最后一刻才避免美国出现债务违约的剧情频繁上演，它削弱了人们对美国财政管理能力的信心。惠誉预计美国政府总体赤字率将从2022年的3.7%上升至2023年的6.3%。

三大评级机构中，目前仅有穆迪还对美国保持AAA评级，惠誉和标普都已将美国的信用评级下调至AA+。有华尔街人士对《财经》记者表示，一直是发展中国家的债务负担有潜在违约的风险，欧洲财政能力的迅速弱化也是人们的谈资，相较而言，美国的支出放在税收的大背景下是不可持续的，这个问题是需要正视的。

惠誉认为，美国政府缺乏中期财政框架，预算程序过于复杂。这些因素，加上几次经济冲击、减税和新的支出计划，导致过去10年债务连续增加。此外，在应对人口老龄化导致的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成本上升等中期挑战方面，进展有限。预计在2024年11月的选举之前，不会有任何进一步的实质性财政整顿措施。

财政政策通常被认为是促进包容性增长的有效工具，其有助于稳定经济，特别是在经济严重衰退期间以及货币政策不太有效的情况下尤其如此。摄《财经》记者金焱

2011年，在华盛顿围绕政府债务上限陷入长期争斗之后，信用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剥夺了该机构给予美国的AAA最佳评级。政府问责办公室(GAO)在2021年的一份报告说估计，2011年的预算对峙使财政部当年的举债成本增加了13亿美元。

此时正值美国政府掀起发债海啸，经济数据不敌美国政府巨量供应带来的冲击，导致美债遭到大举抛售。美国财政部公布，预计7月到9月本季度的净借款预期规模上调至1万亿美元，远超5月初财政部预期的7330亿美元，上调预期的幅度超过36.4%，凸显了财政赤字恶化之势。这一发债规模高居历史第二，仅次于2020年二季度，当时美国为了应对新冠疫情暴发，开启了历史级别的财政刺激。杰富瑞 (JEF) 经济学家托马斯·西蒙斯 (Thomas Simons)称这一预估规模"令人瞠目结舌"，他表示，风险在于国际和国内固定收益买家需求可能跟不上供应。

实际上，美国的公共债务净利息有高出经济增长能力的苗头，外国投资者已开始撤退。彭博分析师指出，8月1日当天外国投资者在纽约开盘时卖出了10年期国债期货合约，现金交易台注意到类似的账户也退出了5年期美债的多头头寸。另外，由于月末已经过去，指数基金或其他在月末调整投资组合的投资者对债券的需求也在减少。分析认为，未来6-9个月，美国债券市场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拍卖规模，收益率或进一步走高。

尽管如此，在评级机构惠誉拿走美国的最高信用评级后，美财长耶伦随即表示，强烈反对惠誉评级公司的决定。耶伦说，这项决定是"武断的"，是"基于过时的数据"。耶伦指出，美国经济已从新冠疫情带来的衰退中迅速复苏，失业率接近半个世纪来的最低点，经济在今年4月到6月的第二个季度里以2.4%的年率稳步增长。

8月1日公布的职位空缺和劳动力流动调查（JOLTS）报告显示，美国6月份的职位空缺为960万个，创2021年4月以来最低值。6月裁员人数为150万，与5月数据几乎持平。分析师Christian Robles表示，美国劳动力市场正显示出新的宽松迹象，职位空缺的缓慢减少进一步表明，美联储在冷却经济和降低通胀方面正在取得进展。

美国经济的巨大体量以及联邦政府历史稳定性使美国维持着低成本举债能力。在经济动荡时期，全球投资者经常蜂拥购买美国财政部的证券，这降低了美国政府支付的利率。　　　　

实际上惠誉强调，几个结构性优势仍在支撑着美国的评级。这包括其庞大、先进、多元化和高收入的经济，以及充满活力的商业环境。至关重要的是，美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储备货币，这赋予了政府非凡的融资灵活性。

据报道，熟悉行政当局与惠誉评级之间的讨论的人士说，惠誉通知拜登行政当局官员说，2021年1月6日的攻占国会山事件是该机构降低评级的因素之一，因为这显示政府不稳定。这位人士说，惠誉去年制定的一份报告显示，从2018年到2021年，政府的稳定性下跌了，但自从拜登担任总统以来，稳定性有所增加。惠誉降级决定的另一个因素是该机构预计美国经济将在今年最后三个月和明年初跌入"温和衰退"。联邦储备委员会的经济专家今年春天做出了类似预测，但是随后又在7月收回了这样的说法，并表示增长有可能减缓，但是有可能避免衰退。

不过惠誉此举最受质疑的是其降级时机。惠誉5月24日曾警告说，随着国会再次就提高债务上限陷入困境，该机构有可能取消美国政府的AAA评级。随后美国国会达成协议，暂时取消债务上限，并在今后10年内把政府赤字削减大约1.5万亿美元。虽然美国债务上限协议对改变联邦支出和经济方向的作用不大，但如今债务上限危机已过去了两个月。近日，由于围绕支出水平和社会热点问题的冲突不断升温，美国国会众议院预算进程于当地时间7月27日突然停止，这加大了政府在9月30日的最后期限停摆的风险。在预算分歧没有完全解决的情况下，美国参众两院的议员们离开华盛顿，进入8月休会期。

金融服务机构JonesTrading首席市场策略师迈克尔·奥罗克（Michael O’Rourke）则话里有话的说，2011年8月，标准普尔将美国评级从AAA下调至AA，标普总裁在大约三周内就下台了。显然，如果是穆迪的话，事情会更严重，这绝对是人们必须考虑和意识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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